奶奶，老汪

    ■刘焱鑫

    我一直坚信高等生物的功利性，但“爱”，让一切变得模糊，让哺乳血泪变得理所当然，让羁绊联系变得情深意笃，让石破天惊都显得渺小而无畏。

    亲爱的奶奶实在是对我太过客气，在我有意识以来从来不和我动手，最多就是口头责备几句。倒是我弟经常被打得苦不堪言，我亲切地将其称之为“爱的抚摸”，但奶奶却不将她的“抚摸”放在我身上，我会想：奶奶是不是更喜欢弟弟一点，因为足够亲密所以无所谓爱的表达方式。这曾一度让我十分低落，但一想到“小时候因为不想和她一起在农村住，偷偷跑上开往城里的公交车而被她从车上扒下来打得双脚乱跳，我又觉得她是爱我的。”

    那就叫她老汪吧，老汪生得实在不算俊俏，相反，她还有一些矮小。经年的劳动割裂了她的面颊，清明的眼珠也渐渐染上浑浊，色素沉淀在脆弱的皮肤屏障上，花白的发丝也预示着她的老去。老汪年轻时也是村里响当当的人物，在风云动荡的年代扛过枪，号召着一大帮小年轻参加过集会。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老汪没读过书。作为七姊妹大家庭的老大，老汪不得不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小妹得她带，农活得她干，生存的压力已经压得她苦不堪言，读书的机会是万万轮不上她的；等到老汪结婚了，生育计划让她流掉了八个月大的孩子；直到现在，老汪仍在劳作,美其名曰，为自己挣点小酒钱。

    “奶奶，你累吗”

    “累？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可累的。”

    “可是，奶奶，今年你都动两次手术了，一次膝盖，一次腰上。膝盖上的钢钉还没有取出来，腰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明年你又要去动另一只腿。”

    “唉，老啦，身体遭不住了……”

    “奶奶，你不会死吧。”

    “傻孩子，我还想等你工作了带我去享清福呢！”

    老汪，你要慢点老去，你要陪着我毕业，看着我参加工作，等我赚大钱了给你买大房子、大电视机，陪你去楼下大妈那儿唠嗑：“谁家孙女这么有出息”，这大概就是你笑容愈发灿烂的原因。

    老汪，原谅我的自私，我不知道一个疾病缠身的人在人世间苟延残喘的痛苦，不知道年迈老去的灵魂还能停留多久，不知道哪一天就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我只是私心的祈望着在我放学回家后能听到你说：“快来吃饭”，能听到你从商场血拼回来的光荣经历。听你唠嗑说你的青春和我的年少，说你的鲜衣怒马和我的蹒跚学步，说你的暮年晚矣和我的风华正茂。

    人的一生渺小而短暂，生命的无常总让人不知所措。所以，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燥，趁我还年轻，趁你还未老。“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界上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此。岁月在滴答滴答的钟摆摇动中渐行渐远，唯有珍惜才是最好的感恩。

    老汪，等等我，我快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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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版图文作者均为贵州师范大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