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两首
宋铠耀
长日留痕
白日西沉,
我顺着你的坡道滑落,
瞥一眼呼之欲出的夜幕,
皱褶、芒芒。
你是曾经的
飞梁、房庑、郛郭、城隍,
随岁月悄然远去,
与我们一并沉湎于酒神的欢愉。
不错地,
如同奥克塔维奥·帕斯笔下的
舒畅明快的城市,
诗歌般清扬的街巷。
乘着火车而来,又乘着火车离开,
流动的时间咆哮着。
暗暗的蒸汽
在人们的梦里弥散、生长。
地上零星的词句的断章,
我用来描述波斯人的月亮、
死亡与你的厌烦。
铜马与翁仲止戈的夜晚,
金黄的夜莺高歌得响亮。
可吝啬的群星,
啧,划不开祂们薄弱的脉跳。
迷失的人儿,投身于
失去、徜徉
和一份偶然的愿望。
再也无所谓
大洋的呜呜、山风的杳杳。
而那云脚也乱蹒跚,
仿佛巨大的实心银刺,
终究逼得我退回了现实。
大概黄粱梦觉。
于是先生有睟其容,
与我等待漫漫长夜的到来,
笨拙而优雅。
回首,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
向我走来的是什么?
是蒲叶片片,浅水暖风,
喜悦,
是我的风烛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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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
祖先扯了扯我的耳朵。
我便与山慈菇一起,
接过外祖父很快睡着的手掌。
那时啊,
屋檐边挂的是灯笼,
院子里坐的是月光。
索玛花在烈日下酿蜜,
黄昏时,小鬼们蹑手蹑脚地
搬苞谷、走串访。
没有山风吹过空空的竹筒,
记忆便像筛子一样抖擞。
大鹅毛扇一划拉,茶馆的怪客
正鬼祟地絮叨着酉阳杂俎。
提香炉、迎台阁、焚檀香,
红烛一封封地递上去。
出巡的城隍爷
要穿过结灯的木桥
和狡黠的月光。
直到西王母来了兴致,
钦点外婆
当祂的三足青鸟。
我于是朝着群山追啊、叫啊,
河水在一代人的注视下流过,
发出祭祀迎神时的欢畅。
我全然看不出她的逍遥,
更多是自顾自地徜徉。
吏胥盯着簿上的时分,
叫呼了几声,挥一挥衣袖,
起轿。
雨水钻进了她的骨头,
雷公来不及唤走。
轰隆一声后,我才意识到
春天到了。
直到来年的春夏,
外祖母才第一次
踩踏着松软的希望。
绿的是青提,红的是蚊香。
死亡,郁郁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