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孩子们的旧时光

    ■王杰

    多想和孩子们聊聊旧时光，又或者，带着孩子在旧时光里徜徉一番。

    在我的教学生涯中，一届一届的学生毕业了，长大了，像一茬一茬的庄稼，长在地里，由郁郁葱葱长到穂穂金黄，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垅一垅地收割了。当我再走过校园的时候，满校园静默的树集体失声，四季的轮回让它们沧桑的样子折射在岁月的镜面。

    今天，我所带的最近的一届学生已经毕业，走进了中学的校园。当春风再次吹过，掠过告别童年的他们迷离的眼眸，唤醒他们在青春里经历拔节孕穗的蜕变。因此，当我接到陈同学写给我的信，读到字里行间切切真情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这股春风湿润的气息，所过之处风景依旧。

    记得去年春天，杨同学一篇《海边的花》，借助妈妈绽放的青春，情真意切娓娓道来，那朵海边最美的花，原来是妈妈曾经的青春玫瑰，现实却是，绽放的妈妈定格在相片之中，连同她那身碎花裙子。杨同学不露声色地用文字雕塑妈妈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变成精致的铅字，印在一本叫《小学生优秀作文》的杂志里，雕琢了妈妈欣慰的笑容。

    “清凉的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可她并不在意，光着双脚在沙滩上无拘无束地奔跑着，仿佛海边的声音盖过耳边纷扰的一切。雪白的纱裙上是成群的花朵，繁密却不让人心烦意乱。欢快的步伐让裙摆微扬，衬着蔚蓝的背景，仿佛是大海上生出了花朵，连咸咸的海风也带上了清甜的芬芳。”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自我意识的增强，杨同学却在毕业升学时和妈妈发生严重的分歧，她一门心思要去市里读私立中学，单亲妈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说服她就读县城的一所中学。她明知妈妈分析得有道理，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就像那朵海边的花，明明那样动情，却不想让妈妈读见。

    明知美好，不惜错过。

    像雨不是雨，却把青涩流淌。

    青涩的是杏，一直缠绕在春天的路口，每次我走过那围墙外面，青杏颗颗，躲藏在叶裙之下，惹人眼。好久没有过来，好久不见，已经不见。我原以为青杏正黄，正诱人，却只有青楞楞的叶丛，挂着生冷的光阴。哦，他们已经熟透了，逃离了这棵看起来充满束缚的树。

    对了，他们中的她来信了，陈同学用素净的横格纸写了满满的两页娟秀的字。看着满满当当的两页纸，我不晓得她会说些什么，我一度怕那些字迹溢出纸页，像那些青杏，在一夜风雨后跳到冷冰冰的地上来，可怜巴巴的样子。还真别说，就和想象的情境差不多。

    能说什么呢，明知美好，却不惜错过。错过的光阴荫盖在如今紧凑的日子里，想到明日即要重返中学的校园，那会是怎样一个所在？ 或许少了些熟悉的温情吧。错过小学的食堂，再也吃不上那可口的饭菜了，幸福只能成为心中永远的替补。曾经在数学学习中浅尝辄止，只图轻松随性，如今方知偏科的遗憾。错过的太多，回忆里尽是美好，却伸手不及。

    明知故我，却不珍视。

    像风不是风，那是冷热落差生成的雾。甘同学游走在《外婆的蒲扇》里的文字温婉动人，将童年的楚楚天地刻画得格外深情，她提到了时光，仿佛那是一段软硬不一的过往，即使她已经长到一米六七的个头，那过往岁月留在记忆中的质感依然挂在心头。

    甘同学挂在心头的外婆已经苍老，老在她长高的目光中，老在她长大的心灵上，老在月光如水流动的钟表里。

    “时光流走，我已经长大了，外婆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头发渐渐白完了，眼睛慢慢浑浊了，眼角的皱纹却依然掩饰不住那满脸的慈祥。我时常想起那个童年的夏天，那个月光下的小院，那个给我摇扇的外婆，再次感受那份凉爽和温暖。”

    孩子们的旧时光，恰似AI算法构建的数字模型，将时光碎片凝结成跃动的精灵，鲜活地浮现眼前。

    旧时光是孩子们成长的锚点，而新时光正展开新的风帆。当Deepseek的算法还在推演未来，教育者的情怀永远定格在那些被爱浸润的瞬间。

    (作者简介:王杰，1982年生，贵州金沙人，金沙县金沙教育研究院附属第二实验小学教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