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刘良晖
正午时分，阳光斑驳，我在贵州师范学院图书馆里奋笔疾书，这时马智忠老师发消息给我，让我去他家里，说要引荐一位高人与我相识。我有些好奇，不禁开始揣测这位高人的身份，是一位杂志社的编辑吗？
没有过多思虑，我三步并两步，快速来到马老师家门口。
进门，定睛一看，这位高人正是学校的元老级人物周复刚老师。周老师神采奕奕，正侃侃而谈有关袁隆平先生驾照的趣事。马老师见我进门，并未打断周老师说话的雅兴，摆手示意我坐下。待周老师讲完后，马老师让我大声地介绍自己，他说等他离开以后，如果我在写作方面有所困惑，可以来请教周老师，他说周老师是他在贵州见过的最有学问的人。
我感激地点点头，心中泛起一股暖流。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悲凉，此时距离马老师调离工作岗位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与马老师大一相识，尽管那次相识不尽人意，但它却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
犹记得那是2022年的春天，刚开学不久，亲人离世之痛，就如同乌云蔽日般笼罩着我。我不知是受困于这份哀伤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我在学业上屡屡受挫，身旁的好友大放光彩，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证书，而我就像是被卸了轮胎的汽车，停滞不前。失败的次数多了，我渐趋麻木，索性直接采取无所谓的态度。
马老师那时刚刚接手文学与传媒学院优师计划学生导师的职务，他对我们寄予厚望，要求我们多读书，读好书，叫我们先把《点亮生命灯火》给读了，并撰写五千字的读后感，一段时间后需要上台展示学习成果。
天哪！ 五千字是个怎样庞大的字数呀，我向来文思不畅，写八百字作文已属勉强。接连数日，我忐忑不安，每日发消息询问同学，问他们读了没有。他们都表示没有读。看到他们都没有读，我也就放心了，可不料交作业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没写！
我是最后一个交作业的，马老师对此很不满。上台展示的时候，其他同学都默契地做了PPT，又是我一个人没做。老师问我为什么没有做？我说自己不会做，马老师闻言，怒目而视：“那为什么他们就会做？”我一时语塞，瞥了瞥身边的同学，发现他们都在看着我。
马老师让我第一个上台展示，我准备不充，自然一塌糊涂。马老师点评极为犀利，他说有德无才是庸才，有德有才是圣人，无才无德是小人。老师虽未明说我是哪一类人，但我知道，在老师当时看来，我肯定是缺德的。
后面同学展示得精彩纷呈，这更凸显了我的不好。马老师逐个点评，我总觉得他在暗暗讽刺我。马老师在活动总结时说：“大部分同学都做得很好！”我知道我是那一小部分，不觉羞愧难当，想尽快离开教室。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不料马老师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竟开始表扬我，他说我只是准备得不充分，但好歹有所行动。马老师说他刚刚批评得过于严厉，他要向我道歉。我原以为老师只是说说，可不料老师竟当着全班的面向我深深鞠躬。
我如遭雷击，心中五味杂陈。鼻子一酸，想劝阻老师，但又哽咽地说不出话。拍合照的时候，马老师站在我旁边，轻声叮嘱，说我是个优师计划生，要努力配上这个“优”字。我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从那之后，我对马老师充满了敬意，逢年过节，必会发祝福短信。他仿佛是一面贴满名言警句的墙壁，我每次阅读，都会局促地想到当初荒废光阴的自己。
2023年秋季学期，我报名了马老师的文字学课程。他的课堂妙趣横生，讲解绘声绘色，使我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下课后，他还会走下讲台，与学生亲切交流，赞美学生，他总把我和悟性高，很聪明一类的短语联系在一起。我并不满足于此，这些短语对谁都可以夸。但我又无一技之长，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我曾在文学杂志上发表过作品，但时间太久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适合再拿出来跟马老师分享。
为了自己能在马老师眼里有点光，我暗下决心，要再创佳作。当我接到《南风》的用稿通知后，我首先跟马老师分享了内心的喜悦，但这其实并不值得太高兴，因为那篇小说，在马老师的眼中，只是有了小说的样子，缺乏精气神。
但无论如何，在马老师那里，我总算是改变了以往那个平庸的形象。马老师鼓励我写作，给了我许多写作方面的建议。每次写完作品，我都会请老师帮我把把关。马老师看作品始终保持着客观的态度，不刻意夸奖，也不故意挖苦，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他可能是怕他离开后，我找不到人来帮我看作品，所以给我引荐了周复刚老师。
我们三人在马老师家谈笑风生，一直聊到了午饭时分，马老师请客，去吃辣子鸡。我又蹭了一顿饭吃。辣子鸡的味道，我不太记得，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我趁着两位老师谈话的功夫，暗自打腹稿。我准备饭后把这些心里话说给马老师听。话很简单，无非就是感谢老师栽培，谢谢老师培养，学生好好努力一类的话。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下去了，当面言谢，未免过于肉麻了。
我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跟老师分开后，我在心里一个劲儿地骂自己，怪自己没有勇气。我望着马老师家的方向，暗自神伤了许久。
（作者系贵州师范学院2021级在读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