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能一直站在讲台上”

马莉在办公室批改作业。

马莉在课堂上上课。

    本报记者 刘绍波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的课文是《青山不老》，大家跟我读……”

    在讲台上，一名教师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青山不老”四个字，台下，学生们齐声跟着朗读。很平常的一堂课，似乎学生们已经习惯了老师拿着拐杖，老师也只当作是平常。

    马莉，黔西南州册亨县纳福实验小学语文教师，今年41岁，但是却已经拄拐上课10余年。

    花样年华病魔袭来

    2001年，马莉从安龙民族师范学校毕业，回到自己的家乡望谟县，在麻山腹地，望谟县麻山乡牛场小学成为一名代课老师，2003年通过县里招考择优录取成为正式教师，2007年9月调往册亨县巧马镇中心学校任教。

    “2008年5月的一天，我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之后又持续不断疼痛，几天后痛得几乎不能走路，由于右脚病变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而导致病理性骨折，为了治疗我的膝盖，我从册亨到兴义、贵阳、广西百色，四处求医，最终确诊我患的是骨巨细胞瘤，需要进行刮骨手术治疗。”在学校的办公室里，马莉老师向记者讲起了她的过往。

    那年，才25岁的马莉，花般的年纪，却患上重症难疾，这是对她人生的重大打击。然而，马莉是乐观的，是坚强的，在广西百色市人民医院做完手术之后，没休息多久又赶赴学校上课。“我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去学校上课。”她说，“我最放不下的还是我的学生。”

    半年后，马莉再去复查的时候，发现病根没有断除，旧疾依存，并且已经复发了，如果不尽快进行治疗，以后极有可能会恶化、换关节或截肢。“百色市人民医院表示，他们已经无力救治。经过四处打听后知道北京积水潭是中国最顶尖的骨科医院，为了生存我决定去试试”。马莉一家人又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路途。

    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进行第二次手术后，马莉右边膝盖内部坏死的骨骼再次被挖掉，进行灭活，右腿上被打入了一块近20厘米长的钢板和8颗长短不一的螺丝。从此她的行走也时不时伴随着拐杖，被定为肢体四级残疾。“医生说我这块钢板终身不能取出来，如果取出来，那我这条腿就废了。”在办公室，马莉想起往事，不禁啜泣，流下眼泪。

    在外人面前落泪，必定是想到了最伤心之处。“想到自己在治疗和康复期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全靠丈夫和年迈的婆婆照顾自己，我一开始的时候特别担心我的病导致我不能上课了，不能和孩子们一起欢笑、学习了，但是每当恢复一些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马莉努力平复着心情，平静后跟记者说道。

    回来了，我的课堂

    北京积水潭医院做完第二次手术，回来在家康复休养了半年之后，虽然依旧不便，以及时不时疼痛，但马莉已经恢复了行走的能力。2010年8月份，新学期伊始，又返回了她的三尺讲堂。

    但其实，这已经是马莉第二次重返课堂了。

    第一次重返课堂，是她第一次手术后没多久，当时马莉依旧在册亨县巧马镇中心学校任教。“虽然在治病，但是我心里一直想着我的学生，我的学校。”马莉说，第一次手术恢复得差不多后，她就返回学校上课了。

    巧马镇距离册亨县城近30多公里，那个时候，从册亨县城去巧马只有乡镇里的班车，一天只有早上和下午两班，一趟需要两个小时左右。“以前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一路上的颠簸，风尘仆仆，头发、身上全都是灰，多亏了我丈夫一直照顾着我。”马莉说，那时候她丈夫也和她一起在巧马镇中心学校任教，那段艰难的时光夫妻俩相互扶持着走过。

    “我回去后，接了一个新的班级，担任了这个班的班主任管理工作和语文教学工作，刚开始时我内心感到忐忑，后来相处谈心，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孩子们听，他们慢慢变得懂事、好学。”马莉说，由于身体刚刚恢复一些，怕没有能力辅导好孩子们，所以心里比较忐忑。

    虽然忐忑，但是她会尽心尽力地工作，根据不同学生的特点因材施教，想方设法把学生教好，这一直是她心里的想法。“后来孩子们的学习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成绩也有所提升。”她说。

    这也成了马莉后来带班级的一个惯例，每次接了新的班级，她总是会和学生们说自己的事迹，用自己的行动和乐观感染孩子们。“这让我和孩子们相互理解，他们知道了我为何带着拐杖上课，也能让孩子们更努力和刻苦地学习。”她告诉记者，学生们很质朴，老师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

    学生们送给她“好老师证”

    多年过去，马莉任教的学校也从巧马镇中心学校，调到册亨县丫他镇民族中心小学、册亨县实验小学，2018年9月，又调到了册亨县纳福实验小学。

    记者在她办公室采访时，时不时有学生来找她，她都温声细语跟学生交代好事情。“很同情马莉老师，但是她真的很乐观、很负责，她腿会时不时疼痛到无力跪下去，但是依然坚持为我们上课。她很痛的时候会停下来休息，很温柔，我成绩不太好，她常常会鼓励我，很负责也很关注我们每一个孩子。”马莉带的学生王诗琪跟记者如是说。

    “有时候我的脚会突然一阵剧痛，疼得我无法动弹，只能保持不动，保持不动也会很疼，就像有两群人朝着相反方向使劲掰开、使劲拧开我的腿的感觉。有时候在课堂上痛的时候，我都尽量忍住不发出动静，尽量不影响到课堂正常的教学”。马莉老师告诉记者，由于近两年自身骨骼和钢板的冲突，天气变化的时候，她的腿就会时不时很疼，无法使力，有时候会不自觉跪下去。

    “马老师做事很认真，在业务能力上也毋庸置疑，多次获得学校和县里的表彰，不仅如此，对于家庭她也一直兼顾着，并没有因为工作和身体忽视了家庭生活。”册亨县纳福实验小学副校长孙霞告诉记者，马莉不仅照顾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由于自己的哥哥脑出血后生活不能自理，她还帮忙照顾着哥哥的孩子。

    从极贫乡镇到县城，横跨了两县四乡镇多地任教，连续当了近20年的班主任和小学语文教研组组长，被评为县级“最美劳动者”，多次荣获州、县两级“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等荣誉称号。如今，马莉的教师生涯已经长达23年。

    “2023年教师节，我的学生送了我一张‘好老师证’，虽然是学生买来送给老师的，但是我特别感动，里面写着说我是他们遇到的最好的老师，这一刻我的心里很感动，也不禁笑了，这是作为老师最好的回报了吧。”她笑着跟记者说。

    为了方便马莉上课，学校特意把马莉上课的班级调到1楼离办公室更近的教室。上课铃声响起，马莉老师又拄着她的拐杖，慢慢走进她的教室，走上那三尺讲台。

    “未来，希望我的病不要再复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站在三尺讲台上为学生们上课，和孩子们一起交流，为教育尽自己的一份力量。”马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