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归的山兰

李老师辅导学生作业。

    本报记者 方亚丽

    3次放弃遴选，意味着李炼3次放弃可以从农村回到城市的机会。

    9月4日，记者从黔南州都匀市区出发，前往李炼所在的都匀市归兰水族乡基场中心完全小学，这是个近乎都匀市边界的小学。

    到学校时是下午3点，午后的太阳火辣辣地直射在操场上。李炼正在主教学楼的二楼为六年级的孩子授课，尽管教室里开着风扇，她的背上还是被汗水浸湿了大片。

    下午5点放学时，李炼才开始接受记者的采访，讲述自己的从教故事，而两个小时后她又要去为在学校寄宿住的学生辅导作业。

    第一次放弃：想要改变一个数据

    2017年9月1日，身高约160厘米，身材适中的李炼穿着一条长裙，脚踩舒适平底鞋，将头发整齐扎成了高马尾，她深吸一口气，走上人生中的第一次讲台。

    “我踏进教室，看到三年级的孩子们。当时这个班人数不多，我记得很清楚，只有15个孩子。”李炼说。

    15个孩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年轻教师，眼睛里面充满好奇。

    “因为当时只有归兰乡两所小学招英语老师，就直接报名了，没想到市里还有这么远的学校。”2017年9月，李炼按照特岗教师政策考取到都匀市归兰水族乡基场中心完全小学翁降教学点任教。

    时间来到2020年，李炼需要做出人生职业生涯转折的第一次选择。按照特岗教师政策，在基层村小工作满3年后，可以参加遴选或交流到其他条件更好的学校。

    2020年的暑假，准备填写申请参加遴选表格时，李炼打开了另一个表格，一份由她负责统计的学生继续教育台账。

    为了掌握村级小学生初高中升学情况，小学教师们按照网格划分，定期家访建立台账。李炼负责的周围阳立村的登记，几百人的学生中，完成9年义务教育后升高中的人数台账上寥寥无几，这个数据触动着李炼的内心，最终让她选择关掉了遴选表格。

    “我希望通过我的一点点付出，能让这个数据有所改变。”李炼说。

    第二次放弃：再次坚定选择

    实际上，成家后的李炼孩子和丈夫都在都匀市区，虽然家人对她的坚守一直无条件支持，但每每想起没能陪伴自己的孩子成长，始终觉得亏欠。

    2017年以来，和李炼一批分配到村小的6个人，要么交流到离家近的学校，要么遴选考试到了城中心小学，如今只剩下她自己。

    7年基层，吃住全在学校，李炼将自己最好的青春奉献在这里，但现实与她想要改变的农村教育现象差距仍然很大，她逐渐明白教育并非一朝一夕，更不是空有一腔热情，需要耐得住寂寞以及强大的内心作支撑。

    全国最美教师刘秀祥的一场宣讲“背着母亲上大学”，让李炼又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需要优质的教育，更需要优秀的教师。”宣讲现场，刘秀祥随机给10位基层教师送出书籍，李炼是其中之一。

    收拾好心情后，李炼不再纠结要不要离开，她只是以高昂饱满的激情回到课堂，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默默奉献着对教育事业的忠诚。

    第三次放弃：越是难越是想挑战

    一到暑假，也就是确定参加新一批遴选教师资格的时间，51岁的蒙元鸿校长就要与学校老师玩“猫抓老鼠”。

    “有些老师需要回城照顾家里，职业规划来说，我也希望他们能有更好的发展，但他们全部走，学校就没法办了，这些孩子怎么办？”蒙元鸿已经在小学待了28年，说着自己培养出来的教师一个个流失，他是矛盾的。

    最近几年，达到中心小学遴选条件的年轻教师占比达到70%，但结合学校实际，每年能签同意的名额最多2-3人。

    蒙元鸿说，在这个人人都想跳出去的小学，一个愿意长期留下的教师早已不只是单纯的教书先生，而是农村教育的一份希望。

    今年7月，又一次遴选，李炼第三次坚定地选择不报名。

    今年全国800多名优秀教师中，李炼的名字登上榜单。

    “想让大山里的孩子们都能有机会得到优质的教育，能够飞出大山。”如今，30岁的李炼成了学校年龄最大的女教师，她的师德事迹为新来的老师树立起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