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2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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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所书院作养人才

明清贵州:俊杰之士 比于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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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紫阳书院。(资料图)

新建都匀鹤楼书院。(资料图)

贵州豫章书院。 (资料图)

    明清贵州书院据史籍所记,从明初至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贵州共建官学47处,各府、州、县、卫、司“徧(遍)立学校作养人才”。清代贵州共有书院133所,其中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四朝就有100余所。这些成绩无疑为贵州的文教勃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创造了明清两朝代“七百进士,六千举人”“三鼎甲”(两状元一探花)的骄人成绩。书院的自由讲学、启发诱导,学术争鸣的教学方式对今天的教育教学仍然有借鉴作用。

    治国驭民 建学官 办书院

    明代之前,贵州文教不兴,从南宋的科举史中可看出,贵州跻身于功名者少得可怜,仅播州有八人中进士。朱元璋“君临天下”之后,把教育作为治国驭民的基本国策。他曾说:“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

    朱元璋对西南边陲的贵州,在加强政治、军事的同时,他下达的政令是“广教化,变土俗,使之同于中国”。之后,明王朝始终遵循这一既定国策,历代派驻贵州的巡抚、按察使、提学副使,以及府、州、县、卫的官员,大多恪尽职守,以推动贵州文教为己任。他们设学官,建文庙,办书院,倡儒学,以此“作养人才”。

    在政策的感召下,各府、州、县、卫、司“徧(遍)立学校,作养人才”。值得注意的是,那些贬谪戍边的官员,亦把兴学育才作为职志,如王阳明、张翀、邹元标等人在贵州的文化建设,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正德年间,王阳明谪居贵州龙场驿,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著书立说,并创办龙冈书院,旋即受聘主讲于贵阳的文明书院,开黔中讲学之风,流风所至,各地相继创办了21所书院。据史籍所记,从明初至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贵州共建官学47处。

    黔中书院兴起 启于阳明讲学

    明代的书院虽然隶属于官学,但在教学形式及内容上有别于官学。

    书院是学者讲课授业、著书立说、出版图书、开展学术活动的场所,管理者称山长,由省府大吏或学政聘请的饱学之士担任。山长有权聘请著名学者讲学,内容广泛,讲课自由,学术气氛较为浓厚。

    与官学教育旨在科举不同,书院以传授知识为主,不以科举为务。由于书院遵循自由讲学的宗旨,无形中威胁到封建统治的官学体制和思想专制,从而引起统治者的高度关注与极大恐惧。对统治者而言,万历至崇祯年间东林党、复社正是利用书院的讲堂自由讲学,抨击朝政,指斥“邪党”“阉党”,从而导致政治动荡,国运危殆。若任其发展下去,势必危及政权生存。基于以上考量,朝廷曾先后4次禁毁书院。在统治者的打压下,书院制度处于衰退状态。

    自古以来,贵州文教落后,书院不兴。唐宋时期,湘黔边界的沿河鸾塘书院、竹溪胜院是贵州仅有的两所书院,然而好景不长,后来也渐寥落。

    到了明代弘治年间,贵州的学校教育不再由云南提学副使代管,受此鼓舞,一些热心本土教育的官员与人士趁势而起,纷纷办学,书院勃然兴起。

    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黄平士人周瑛在黄平州北龙渊池畔创办草庭书院,开黔中书院之先河。

    弘治十七年(公元1503年),贵州按察司副使毛科再建贵阳文明书院。在其后的百余年间,铜仁铜江书院、定番中峰书院、修文龙冈书院、黎平天香书院、平越石壁书院、贵阳阳明书院、正学书院、都匀鹤楼书院、南皋书院、镇远紫阳书院等继起,共有书院20余所。这些书院大多分布在官学密集地区,集中在黔东北六府及黔中一线,这对活跃官学区的学术空气大有助益。

    贵州书院的兴起和发展,都与王阳明在黔讲学及其学说在明代盛极一时有着密切关系。正德初年,王阳明在修文创建龙冈书院,聚众讲学,从学者30余人。之后,“士类感慕者云集听讲,居民环而观如睹”。

    王阳明的教学很有特色,形式灵活,与传统“满堂灌”的教学方法截然不同。学子可以自由发问,老师根据自己的见解即席回答。如果有异议,可辩论,可切磋。通过双向交流,密切了师生关系。在《示龙场诸生条》 中,王阳明的教育理念充分地显现出来,他对学子以四事相规:一曰“立志”,二曰“勤学”,三曰“改过”,四曰“责善”。史继忠先生对王阳明的教育思想有如下评述:“龙冈书院开启了贵州自由讲学之风,颇具独立思考、个性解放的特色,这在当时国内各书院中是十分突出的。”

    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席书任贵州提学副使,因慕王阳明思想,邀其赴贵阳文明书院讲学。为此,席书特挑选各府、州、县成绩优异的生员来书院学习,并“身率诸生以所事师礼事之”,与王阳明讨论身心之学,常至深夜,学生“环而观听”颇受教益。

    王阳明辞世后,其“心学”风靡华夏,成为影响中国社会的“圣哲”之语。为纪念王阳明对贵州教育的贡献,贵州巡抚都御使王杏于嘉靖十四年(公元1535年)建阳明书院,贵州提学副使——王阳明弟子蒋信于7年后(公元1542年)建正学书院。蒋信的继任者徐樾,系王阳明的再传弟子,在黔期间,“讲明心学,陶镕士类”,不遗余力。黔中大吏亦不甘人后,拨款修葺修文阳明洞及王文成公祠,之后又在贵阳修建阳明祠。

    贵阳系黔中首府,有“领袖全黔”的地位。文明书院的建立,吹响了贵州文教振兴的号角,在文明书院的引领下,全省各地官员士绅乘势而起,纷纷建立书院,犹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据史册所载,从明初至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的两百余年间,在华夏的科举场上,贵州士人书写了111名进士和千余名举人的好成绩。这些进士和举人来自长江中下游的“优良之族”及其后代,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在明代大兴文教的大环境中,加之书院的熏陶,他们发愤图强,走出大山,在科举场上与中原士人互争雄长。

    《清代贵州名贤像传序》 对此有如下评价:“黔自建省以来,名德硕彦接踵云兴。或以经济,或以勋业,或以学问,或以品概,固已彪炳当世,卓荦千秋矣! 以与中州相较,未遑多让,孰谓黔瘠而无人哉。”

    躬为训课 书院人才辈出

    清朝入主中原后,汉族人民的反抗一直没有停息。为了防范明朝遗民利用书院宣传反清思想,清廷特别关注知识分子的思想动向。顺治九年(公元1652年),清廷明令:“各提学官督率教官,务令诸生将平日所习经书义理,著意讲求,躬行实践,不许别创书院群聚徒党,及号召地方游食之徒空谈废业。”

    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中,贵州仅保留明代书院4所,它们是思南府的大中书院、为仁书院,平越府的溥仁书院及贵阳府的阳明书院。据康熙年间统计:当时贵州共建各级官学69所,其中府学14所,厅学8所,县学34所,远远落后于其他省份。随着政权的日益巩固及自信心的加强,清廷逐渐认识到“书院之制,所以导进人才,广学校所不及”。

    到了雍正十一年(公元1733年),清廷下令在各省设立书院,经费由朝廷拨给,责令各省督抚“有化导士子之职”,“宜殚心奉行”,时刻牢记“书院之设,于士习文风,有裨益而无流弊”。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各省官员闻风而起,视兴办书院为“人才之薮,教化之源”。然而清廷并未放松对书院思想领域的控制,它的手段是:逐步使书院官学化,使之成为科举制度的附庸。如书院的主持人(乾隆以前称山长,之后称院长)、设置、办学经费及生徒均由各级官府批准。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清廷明确规定:“凡书院之长,必选经明行修,足为多士模范者,以礼聘请;负笈生徒,必择乡里秀异,沉潜学问者肄业其中……仿分年读书之法,予之成课,使贯通经史。”

    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清廷又对书院生员课程内容作出以下规定:“书院肄业士子,应令院长择其资禀优异者,将经学、史学、治术诸书留心讲贯,而以其余功,兼及对偶、声律之学。其资质难强者,当先攻八股,穷究专经,然后徐及余经,以及史学、治术、对偶、声律。至每月之课,仍以八股为主。”

    清代书院教学以考课为主。书院的学生,就是官学的生员。他们平时以自学为主,定期参加考课,为科举考试作准备。考课每月两次,全年16次(因每年开课8个月)。据史料所载,黎平府黎阳书院规定:每年农历三月初二开学,十一月初六封课。生员每日上午背诵诗文和讲解四书五经经义,下午讲解诗法。清明回乡扫墓,八月回家参加收割,各放假五至七日,可以免课,其余月份的初二和十六日举行月课,每次课考作文一篇,诗一篇。课考后按成绩排定名次,发榜公布。

    考课是书院的主要形式,但不少书院沿袭了明代王阳明、邹元标的讲学之风。如康熙年间贵州巡抚田雯、陈锐,乾隆年间担任山长的陈法、张甄陶、艾茂,以及乾嘉年间主持贵山书院的何泌、翟翔时,光绪年间的贵州学政严修,都以“躬为训课”、为学子释疑解惑而著称。由于他们的身体力行,贵州书院人才辈出,世代不衰,为科举制度输送了大批人才,并在传播传统文化、培养人才、繁荣学术等方面起到重要的作用。

    改制学堂 书院退出历史舞台

    虽然官府对各地书院控制很严,书院自身也是重考课而轻讲学,然而书院在客观上推动了贵州文化的传播和学术思想的发展。贵州的部分书院,仍沿袭明代王阳明、邹元标的讲学之风,比较重视山长、主讲的选聘。加之聘请省内外博学鸿儒到此讲学,使书院的教学质量明显高于府学、县学。如贵州郎岱设立书院后,“生徒常住数十人,弦诵之声不绝”,自此当地风气为之一新。又如贵阳的贵山书院,生徒常在百名以上,最多时达200余人,许多博学鸿儒在此讲学。如清初理学家陈法,在贵山书院执教20年。之后的名士艾茂、何泌、翟翔时等,都以“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为职志,对贵山书院“士行蒸蒸日上文学、科甲日盛,贵阳人士遂冠于西南”做出了贡献。

    贵山书院毕业的学生中亦不乏俊杰之士,如嘉庆年间被誉为“殿上虎”的谏官花杰,咸丰、同治年间著名汉学家傅寿彤,以及“大魁天下”被称为“滇黔以状元及第夺魁第一人”的赵以炯等。又如贵阳学古书院,光绪初年改为正习书院后,贵州学政严修又于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将其易名经世学堂,以此进行贵州教育改革。经世学堂不仅是贵州兴办近代教育的开端,亦是国内最先改革书院的典范。该学堂为贵州乃至国家培养了大批英才,并使之成为清末民初的政界、文坛及学界的中坚力量。

    据史料所载:清代贵州共有书院133所,其中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四朝就有100余所。较之宋代的一所和明代的21所,清代贵州书院发展之快,实在惊人。值得一提的是,以前文教未兴之地或新建置的府、州及直隶厅也建起了书院。如新建置的大定府建有11所,兴义府建有10所,松桃直隶厅为少数民族聚居区,道光及光绪年间先后建起书院3所。过去被视为“王化未及”的“千里苗疆”,改土归流后,亦先后在罗斛厅、长寨厅、郎岱厅、归化厅、永丰州、古州厅、永从县、八寨厅、丹江厅、台拱厅建立书院。

    咸丰、同治年间,贵州爆发各族人民大起义,经过血腥战火后,少数民族地区的书院大多遭受焚毁。战后有的得以恢复和重建,有的就此消失。光绪年间,贵州虽然又新建一些书院,但数量少、规模小。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清王朝颁布兴学诏书,贵州的书院随后改为大、中、小学堂。自此,书院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