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W的教育之旅

    ■朱传林

    开学前一日，自教务处领回课表，满心的失落如潮水般将我淹没。相伴两载的那群孩子，似是脱缰之马，不再归属于我。新的学期，我被委以六年级二班数学课之重任，虽心有戚戚，然学校安排如高悬之令，唯有默默依从。遂寻六二班班主任岑老师，欲探这帮学生之究竟。

    岑老师亦新接手此班，其言仿若一颗巨石，于我心湖激起千层浪：“老朱，这可如何是好？此班于五年级时乃全校最难驯之班，尤其那W姓学生，我思忖着，其不在吾班多好。”我于这校园已九载有余，然对W却一无所知，心中不禁泛起好奇之涟漪。

    开学首日之班会课，我亦列席其中。众人围坐于教室，仿若众星拱月。我目光如炬，一一扫过诸生，却难辨谁是W。一会儿，众人依次自我介绍，一学生声若蚊蝇：“大家好，我是W。”其校服破旧，似在诉说岁月之沧桑，身形虽结实，然站姿飘摇，如风中残烛，似欲随时倾颓。我心中暗自揣度，此子恐生性慵懒，家境或困窘，监护人恐疏于管教，学业亦难见佳境。

    新学期首堂数学课，果如我所料。众人皆踊跃参与，唯他如离群之孤雁，坐姿歪斜，时或趴于桌上。我趋近其旁，轻声呵斥，令其坐正。他抬眸瞥我一眼，便再无动静，我一时怔愣。此时，有学生出言：“老师，莫要管他，其素来如此。”我心中愠怒，却不知该向W还是这莫名之境发作。遂提高音量：“吾之课堂，岂容无故不参与教学活动者。坐正，如他生。”他满脸不情愿，稍作挪动，坐姿虽有改善，却仍未达标。

    此后一周，每堂数学课，我皆多次提醒。初始，一节课需七八次，渐至四五次，后至一两次。见其略有进步，我心中亦觉慰藉，仿若于暗夜中窥见一丝曙光，觉其正缓缓归正途。

    然一周后之数学课，校长亲临听课。课近尾声，我随机抽学生上台分享所学。当W之名自口中而出，他仿若未闻，安坐于位。众人目光齐聚于他，数十秒过去，他方缓缓起身，却再无下文。同学们掌声雷动，他亦无动于衷。我见状，出言相劝：“若不愿上台，于位上分享亦可。”他仍沉默不语。我复言：“无妨，能言多少皆可。”此时，下课铃骤响。课后，诸生皆外出嬉闹，我留他于教室窗边沙发，二人相对无言，静坐两分钟。我需冷静，料他亦如此。两分钟后，我轻声问：“此课一无所获？”他答：“略懂些许。”我追问：“为何不语？”他直言：“不想说。”我叹道：“校长听课，君竟丝毫不顾我颜面。”他垂首不语。上课铃响，我只得让他先去上课，言明再寻时机详谈。

    回至办公室，我暗自思忖，他为何要顾我颜面？我与他可相熟？关系可好？此后午餐时分，我常寻机与他同桌。渐次知晓，其父母早离异，随母而居，父亲远在异乡，几无联络。后母再婚，为谋生计，常奔波在外，他与外公相伴，自二年级起，便弃学之心萌动。我心怜之，觉其如迷途羔羊，亟需关爱、鼓舞与引导，盼能为其指明方向。

    我深知，基础薄弱而凭意志力学习，难于上青天。故于数学课上，我对他要求从宽，小错亦容忍，盼岁月悠悠，能有所进。然一次自习课，他竟惹哭一女学生。时逢第四节课下课，我令班长率众就餐，独留他于教室。此次交谈，我拟以严父之态，厉声道：“欺凌女同学，君可觉骄傲？可有成就感？以此刷存在感？可知开学初，班级欲调一人至六（1）班，全班皆荐君。缘君学业不佳，品行不端，众人皆厌。君且自省，谁不欲美好相伴？观君往昔，可曾悔悟？”言毕，见他泪落，此乃我初见。我续言：“若欲改，朱老师愿助。若仍故我，朱老师亦难再管，毕竟非汝班主任。”我凝视，观其反应，幸闻其言改，否则真不知何以为继。

    而后，我仍不时与他共餐，数学课亦为他量身布置任务。他已六年级，相处时光如白驹过隙，我自知力有不逮，难于短时扭转乾坤，唯愿他速悟，或遇良师，不离不弃，引他前行。

    但我深信，春日绚烂，他亦如破土之芽，未来可期，充满无限憧憬！

    作者单位：兴义市田字格万峰林民族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