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茂：两度执掌贵山书院的翰林学士

清代国史馆。

岳麓书院罗典像。

艾茂诗作。

昆明五华书院。

艾茂应邀与谢廷薰纂修《独山州志》。

艾茂。刘一意画

    艾茂（1722——1800），字凤喦，贵州麻哈（今麻江县）人。曾任云南五华书院山长，贵山书院山长。艾茂以经学，尤以易学著称，著有《贵山四书集讲》《易经人道》《贵山新草文集》《联捷文稿》《应制律诗》《宝珠堂诗集》《五经类纂》《性理集成录》《古文聚精录》等书。

    1入职翰林院

    清代，贵山书院是贵州全省规模最大、师资力量最雄厚、经费最充裕、培养人才最多的书院。在乾、嘉时期，贵山书院已达到了贵州书院教育史上的一个高峰。是时，又尤以被誉为“贵山三先生”即陈法、艾茂和闽宿张甑陶最为卓异，而“三先生”中，陈法、张甄陶担任过地方官，而艾茂则仅仅当过史官。陈法、张甄陶在就教职前都有官场失意的经历，艾茂似乎是一直淡于仕途，甘坐书斋冷。

    艾茂少肄业于麻哈（今麻江县）三台书院，14岁应童子试为第一名，得贵州督学邹一桂赠诗“两序温文归大雅，五经讲诵逊神童”。乾隆六年（1741），19岁应辛酉科州学拔贡举乡试，中副榜。乾隆十五年（1750）参加庚午科乡试，以第一名中举。第二年（1751）辛未科会试二百二十三名，殿试三甲八十二名，同进士出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检讨。

    艾茂自进入翰林院以来，在这个中国最高学术机构工作时间前后长达十年。翰林院是国家选拔后备干部的重要基地，尤其到了明、清时期，朝廷重臣几乎都出自翰林院。在人心思动的环境中，艾茂却甘于寂寞，潜心治史。他先后出任国史馆纂修官、《文献通考》纂修官，治史态度极为严谨。他认为：“史须信今传后，宁任淹迟，何敢妄矜敏捷也？”也就是说治史之人一定要有历史责任感，宁可慢写、少写或者不写，也不能为求速度而对历史事实的描述有所偏差，使后人误解。因此艾茂修史速度极慢，最初还招致其他史官的不满，其他编修则认为艾茂文思迟钝，对他轻视。艾茂始终秉承一个真正史学家治史的原则，绝不因他人的不解甚至轻视而有所动摇。当艾茂终于拿出自己的文章落笔时，非但文不加点，一挥而就，且辞丰意雄，同僚们才大为折服，不敢再小看边远黔中之地的艾茂。立即被认为“有班马笔意”（司马迁和班固），“则大服”，赢得了翰林院普遍的尊重，在当时的翰林院颇为有名。

    2治学井井有条求学者络绎不绝

    清乾隆二十二年 （1757年），艾茂因母亲去世，辞官还乡。

    时人议论：“文才兼备，仕途大有作为，却致仕还乡，实在迂腐。”艾茂对同年好友罗典说，人各有志，“鸟知失山之寂而世之嚣”。

    乾隆二十四年（1759），贵州巡抚周人骥聘其出任贵山书院山长。这是第一次执教贵山书院，“出其有余而黔之士焕焉。故巳卯、庚辰乡、会两科得人最著”。看来艾茂不仅是自己肚子里有货，而且教导有方，所以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乡试和二十五年(1760)会试中有不少贵州中试者是出自贵山书院。

    在贵山书院期间，艾茂治学井井有条，艾茂注意培养学生独立思辨能力，门生严匡山、何懋轩、花杰等大多品学兼优，在滇黔当时文坛上颇有名气，慕名而来的求学者络绎不绝。

    同在贵山书院任教的安顺人陈法、福建人张甄陶与艾茂合称“贵山三先生”，书院志名垂念。 清廷为奖励讲学传教，授予翰林院侍讲衔。

    乾隆二十六年 （1761），艾茂再次进入翰林院。当时，正好从翰林院保送御史。看重艾茂者对他说：莫非你不愿意升官？ 艾茂回答：“清要职何敢当，但做秀才时有欲官者。”我怎么敢去任御史这种职位，以前当秀才的时候还有点想当官。看重他的人示意，可以助一把力，艾茂“第唯唯而已”。他人都认为，艾茂“文足以行远，才足以有为”，“以公之科甲，任取一途足以致通显”。哪知道乾隆二十九年（1764），艾茂以父亲年高七十为由，要求回乡孝养。在家乡麻江“自辟园林，孝养其中”。从此，用他的知心好友罗典的话说：“方壮盛即辞轩冕，卧云烟者数十年”。

    乾隆三十二年 （1767） 六月艾茂应邀与谢廷薰纂修 《独山州志》，全书二十余万字，体例完备，严谨翔实。三十三年 （1768）四月修毕。

    父亲弃养后，按乾隆三十年御定规制，艾茂应是丁艰服阙后，才能应云南巡抚之邀，出任云南五华书院山长，在昆明五年。五华书院和贵山书院一样，在学习经史辞章的同时，兼课制艺，有应科举的要求。云南经正书院则不同，专攻经史辞章，不课制艺。艾茂有任教贵山书院的经历，所以在五华书院应该是趁手的。执掌五华书院的艾茂和张甄陶都尚汉学，艾茂以经学，尤以易学著称。

    乾隆四十八年 （1783） 艾茂再应贵州巡抚李本之邀，出任贵山书院山长，在贵山十年。艾茂教人必先“器识”，“陶铸士类，多以文章经济显”，如宋仁溥 （天柱人，历官淇县知县）、刘启秀 （都匀人，历官玉田知县）、萧凤翔 （都匀墨冲人，举人）、犹酉樵 （瓮安人犹法贤，镇远教谕）、何懋轩 （开阳人何学林，历官杭嘉湖道）、花晓亭 （贵阳人花杰，历官江西布政使）、高青书 （贵阳人高廷瑶，历官广州知府）、李他山 （安龙人李琼英，铜仁府教授） 等，“皆有文有行”。因其功绩，由贵州巡抚奏请朝廷，加侍讲衔。

    3知命之君子人所难及

    乾隆五十七年 （1792） 艾茂返回麻哈州 （今麻江县） 贵人山下家中，潜心于学。其先后著有《贵山四书集讲》 《易经人道》 《贵山新草文集》 《联捷文稿》 《应制律诗》 《宝珠堂诗集》 《五经类纂》 《性理集成录》 《古文聚精录》 等书。

    乾隆五十九年(1794)，贵州学政洪亮吉课试都匀，到麻江看望艾茂，见其所居宅后筑有一园，名“都春园”，“至于五步建一楼，十步建一阁，台有亭，水有桥，曲引斜通，愈入而愈奇者，园中之景也”。新筑一楼请洪亮吉题名，洪执笔书：“宝珠堂”。因为艾茂的先人仕宦云南，携宝珠茶归植家园，故名。后来，务川仡佬族诗人聂树楷曾填词曰：“犹记五华选胜，向彩云深处，移种家山。一去京华，别花十载，忆花特为花还，算不负主人情重。先满城桃李破春悭，应继宝珠韵事，传播且兰。”在这样幽然的环境中，艾茂对洪亮吉说：“名利之途，余视之淡，付之流水，等于浮云，早不挂心。”“至若儿孙之富贵功名以及贤不肖，听之于天，在所不计。不与儿孙作马牛，是不自苦”。洪亮吉深为感叹：“先生诚知命之君子也，实泉石之幽人也，人所难及”。

    嘉庆五年（1800）九月初二，艾茂病逝家中，葬于城南五里飞凤山。艾茂曾与情同兄弟的好友，主持岳麓书院的罗典有约：为先逝者写墓志铭。当罗典得知艾茂逝去的消息时，伤感地说：“今我为公铭，后孰为我铭哉？”

    罗典在为艾茂所撰的 《墓志铭》 中写道：艾茂“不绘不雕，不跂 （踮起） 以为高。在官清白，归田逍遥。其门济济，其乐陶陶，乌知 （怎么知道） 夫山之寂而世之嚣。”

    用今天的话，那就是艾茂“为人一点也不做作，本色示人，当官当得清清白白，辞官回乡逍遥自在。当老师则满门弟子，多么快乐的事，哪里会知道山乡的寂寞和尘世的喧嚣。”

    “卒之，雨化滇黔，名称梁益。然后知天之所以成之与所以自成以成人者，不在彼，在此。”艾茂逝去了，贵州云南都受过他的教化，他的名声像元代的梁益一样。这才知道老天爷其所以成就者和自己有成而成就别人者，不在别处，就在这里。

    嘉庆己卯年 （1819），艾茂弟子高廷瑶等人上书请求让业师艾茂配祀贵阳阳明祠。为使祭祀艾茂的香火不断，高廷瑶等十数人再次上书表示，自行筹集资金，“捐资生息”，用于每年春秋两季祭祀先师。

    作者：周胜，系文史研究者，曾任《贵阳百科全书》副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