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沙的诗(节选)
■梁沙
她们领回自己的身份
去乡间走走,此时
田埂上已经洒满了花朵
那些细碎小花,在风中频频起身
每一个路人,我都称之为她们
她们从暮色中回到屋舍
在摇向天空的炊烟里
领回自己的身份。成为女儿或母亲
以比风声更低的姿态
谨守雨降落的规制,匍匐成土堆
矮小的土堆赦免暮春。薄薄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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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
兀自开着,像我和母亲
经过一冬忍耐
骨头抽节拔穗。阳光挂在树梢
我们看见新生,小小的喇叭
奏响湿润的身体
泥土是潮湿的,母亲播撒一些种子
仿佛将自己种下
等待不久之后再次盛开
但我分明望见凋敝,横在我们中间
极其盛大的冬天
新事物在早春的寒光里上升,
比如晨雾悬着
奶白色的清晨穿过生命
我们看见路途,我们就是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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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樱桃
当你有了一颗绿色的心,你就这样
闪烁的活着,像我
在绿叶间,在阳光下谨遵医嘱
灰喜鹊衔起面包屑
自顾自地踱步。紫花地丁热闹着
一簇一簇地铺在草地
能够开花多么美
能够结果多么好
能够完整的活着多么嘹亮
遥远的远方,除了远还有永恒
我们时常忽略绿荫
漏下光,像游动的鱼
拨动了沉寂。我们真实的存在
一切事物都在闪闪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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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茬一遍遍想起金色的风
远山像一个人迎着风雪
走向昏黄。老梨树上仅剩的梨
接济剩下的鸟鸣,稻茬一遍遍
想起金色的风
灶膛明朗,轻烟摇向天空
最后成为空的一部分
远归人在途中,想念一碗豆腐
方方正方的味道。
黑发潦草,白发新
他将自己挂在枝头,接受
瘦风询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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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言说的
不可言说的,已在泥土中腐朽
人与树的构成与分解存在某种隐喻
你时常出走梦境,却不语
你在泥土中沉沉入睡
泥土让你轻盈如鬓边的白色绒花
夜鸟的悲悸很深,很远。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李树干枯在二十三年前的某个深夜
你用身骨与大地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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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的夜晚
就是这样的夜晚,辽阔的寒
从远方归来。异地有雨
我看到一棵树望着天。喊出
心头的郁结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雪粒着急落下来,潜入体内
最后一片枯叶,穿过夜晚
接住你的沉默
枝桠弯下光秃秃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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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荡整个春天脚印
老槐树吐露一座大山的心事
低低絮絮,牵动时光深处
白色铃铛和荒坡上的望坟幡
从一个故事奔赴另一个故事
人们贯穿结局,而后
悬挂于枝头。大颗大颗的砸落
晃荡整个春天的脚印
隐匿于野草的缝隙
用花瓣占卜,春风的来信
(作者简介:贵州民族大学在读硕士,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