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一小时

    ■胡启勇

    春日的天开亮得早，我七点钟起床时，大块大块的阳光已把小院铺满。在二楼洗漱后，扶梯而下，来到楼道的转角处。转角处的落地窗，一直都半开着，以便楼道通风和通光。这时阳光也从窗口挤了进来，在楼道平台上洒了一层叫人欢喜的金箔。

    窄窄的窗台上排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推搡着、蹦跳着，不时用小嘴喙啄击玻璃，有节奏感的提示，让我想起昨晚因赶写一篇约稿睡得晚，忘了在窗台投放米粒。我急步下楼，抓上一把米粒放在窗台上，麻雀开始争抢起来，“噗噗噗”的声音，只有我才听得出，是答谢我的一段击打小曲。前些天我还无意发现，麻雀也把家安在了地窗上端的夹层里，弯手往上就能摸到，窝里铺满了松软的干草。就连妻子叨念“失踪”几天的三根毛线，也在麻雀的窝里找到。

    这时，关在小院里的两只小柴犬，也发出开门的催促令。我每天在上班之前，都要带它们在小区遛遛。它俩一路欢蹦地经过一块草坪时，突地停下来趴伏在地上，双眼盯着草坪上觅食的几只斑鸠，斑鸠发现不对后，“嘣”的一声离地飞起，停落在不远处的一株玉兰树上，“玉片”簌簌落地，给绿意覆盖的草坪增添了好些生动。两只小狗追到树下不服气地叫着，斑鸠却以胜者的得意在树枝间跳来跳去，不停地发出戏谑性的“咕咕”声音。

    “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荡漾而来，是邻居张姐看了这场“狗鸟”剧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姐是前年随孩子搬进小区的，每天负责接送孙女上下学。她闲不住，将小区边上的两块荒地打整出来做菜园，一年四季都不缺新鲜的时令蔬菜。初春的菜园里，白菜和萝卜在春光的撩拨下疯狂抽薹，水灵灵的一片着实爱人。张姐语言表达上有障碍，平时与我们都是靠手势交流。她见我走近，顺手在菜园里折了十多根肥肥的白菜薹送给我，我推谢不要，她就一个劲地往我怀里塞，嘴里“噜噜”不休地“说”着，阳光般的热情让我放弃了拒绝。在她简单的手势中，我也读懂分享是一种快乐。

    清晨的阳光从树梢上倾泻下来，菜园里的白菜花和萝卜花开得正艳。蜜蜂纷纷钻进了花朵里，两只小腿沾满了黄黄的花粉。张姐兴奋地指着让我看，还掏出手机对准蜜蜂拍照，满脸的笑比花儿好看。

    “张姐，你在拍什么，这么开心。”张姐见小区里的保洁员在喊，连忙向她招手，示意过来一起看采花的蜜蜂。“我还忙着哟”，保洁员每天起得比蜜蜂还早，她要负责清理十多个单元的垃圾，这活儿必须在八点钟前完成，才不错过小区居民上班时丢放垃圾。保洁员这么一说，张姐似乎才想起什么，立马疾步走去，弯腰将地面上大包小包的垃圾放在桶里，然后，一只手拉着一只半人高的垃圾桶往集中点拖去。倾倒完垃圾后，又架起水管打开水龙头，将垃圾桶全部冲洗一遍，再套上方便袋后，与保洁员一起，逐个放回各单元的楼道

    口。

    摆放好垃圾桶后，张姐掏出手机瞅了一眼，对着保洁员做出了一个“八”字的手势，意思是快八点钟了，她要送孙女去上学。过一会后，张姐牵着小孙女走来，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孙女显然听懂了奶奶的叮嘱，直点头，就像一幅温馨暖人的油画。“张姐，早点回来呵，我请你吃早餐。”保洁员大声地说着，张姐听后连连摆手。保洁员又诚意地补一句：“累你了，每天早上都帮我干活，弄得我真不好意思”。张姐回过头来，又一阵摆手后作出了一个“O”形的手势，意思是刚才吃了鸡蛋，不用等她吃早餐了。祖孙俩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区的拐弯处。

    这时，小区也完全“睡醒”，人们从一束晨光中开始新的一天，灿灿的阳光将小区照得格外清爽怡人。玉兰花、迎春花、紫叶李、樱花开得好艳好繁，花朵重重叠叠地压在枝头，醉人的花香在风中荡来荡去。一对红嘴蓝鹊站在小区门口的一株李树上，对着过往的人们欢快地叫着，三声一顿地叫声，恰似一句“早上好”的问候，也像一句“小区美”的赞誉。

    我家离上班的地方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在去上班的路上，我回味着一小时来邂逅的美好，眼前反复闪现可爱的麻雀，勤劳的保洁员，笑脸盈盈的张姐，还有每一声悦耳的鸟鸣，每一朵花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