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记忆里的花
■ 方紫涵
二零一六年,冬。
那是一个迟来的冬天,踩着最后一声钟响珊珊然的到来了,它身上尚且还搭着几片秋季残留的落叶,因着冬愈发急促的步伐纷纷落下,落到地上去、再一点点被尘埃埋葬。
我家住在某个偏远的小镇里,位居在南方,似乎是水乡旁。平日里见不到雪,至多是凌晨时随心所欲的三两片,还没等太阳露出个头来便化了。以至于早时,揉着睡意蒙眬的眼推开吱呀响的木门时,我怔在了原地,母亲走在我身后,正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讨论着自己的工作。她没有太看路,砰的一下撞上了我,但她反应快些,扯住了我的衣袖,制止了我用脸颊去迎接这场雪的举动。母亲疑惑了一下,随后探出头,同我一样迈入了这一望无际的白野,她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或许是驻留在尘世间的岁月要慢长些,形成了她和我不同的模样,不过,说不定她小时候也和我一样,这谁又说得准呢? 她拍了拍我的肩,指着外头,问:“你不想出去看看吗?”而我方才回过神来,听到母亲的话,一下子,连回应都不曾,便蹿了出去。我已经不记得母亲后头说了些什么了,好像只是笑了笑,又或者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含着笑,注视着我的身影越来越小。
啊……冬天呀。事实上,如今我不喜欢这么冷冽的季节,话又说回来了,毕竟是如今,当年见到那场大雪的我,在外面度过了一整天。见证着太阳慢慢地爬上最高处,又慢慢地爬下来,撑着一根慢慢的木拐杖,哼着一曲慢慢的小调,慢慢的消失在了山的尽头。直到月亮温吞的微光沾湿我的衣角,带来一层独属于夜的薄凉,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方才意识到,现在是该回家的时间了。于是便慢慢地踏着石板路上的白茫,学着太阳哼着慢慢的小调,看坚强的野草从瓦片中倔强的冒出头来,自己回到了那名为家的港湾。吃过一碗热腾腾的面,伸一个舒适的懒腰,向父亲母亲笑着道一句晚安,再推开门进入自己的房间,今天应当就到此结束了,推开门前,我这样想,但当我推开门后,目光下意识扫过房间,再在某处微微凝固时,我想,今天原来还剩下一点点。
我的卧室分为里间和外间,外间设着一扇落地窗,窗前是我的书桌,一盏小小的灯正铺着黄昏色的光,我想起今天是忘关了那扇窗,任由它开了一天,遥遥望着远方,但我书桌上没有留下雪化后的水痕,依旧干净而整洁的立在那里。我向那走去,目光落在书桌上被打了一层光的白色之上,我向那走去,轻之又轻像对待某件珍宝般将那林白色拾起。
那是一片很小、很小绽放的雪花。